【曹郭/曹荀】红罂粟与白玫瑰（三）
颖川大学，全豫州乃至全国最好的高等学府之一。
临近傍晚，学校旁边的小吃街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学生们如同饿虎投林般奔入各个烟火缭绕的摊位，急切地寻找着能安抚他们空虚胃袋的慰藉。
蝉鸣阵阵，暑热滚滚，各种各样的香味开始在空气中翻腾交融，间或夹杂着一些小摊贩的叫卖吆喝声：
“来来来，橙子苹果便宜卖了，十块钱三斤十块钱三斤，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啦！”
“正宗蜜柚，皮薄水多，不甜不要钱啊！”
“卖西瓜喽，自家种的大西瓜…”
市井百态，烟火人间。
一辆白色的吉利帝豪停在路边，车窗打开着，一截结实的胳膊肘撑在上面，手指上夹着一根烟。
曹操在等一个人，一个朋友，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想巩固并且加深他的革命成果。
然而他的心思，路人自然是不知的。
望着校门口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在这个等待的当口，曹操的脑海中却开始浮现起另外一个人。
整个颖川的夜店就那么几家，他们警察更是门儿清。然而趋利是商人的天性，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产业永远能找到生根发芽的土壤。
年年“严打”年年有，
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些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他们也就追着后面，像打地鼠一般地上交业绩。
竟然也阴差阳错地成了一个供需闭环？！
简直笑话！
曹操自认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也承认自己确实对袁厅位子动过心思。但是袁家四世三公的丹书铁券还摆在那里，有些事他也真的就是想想罢了。
可郭嘉那天跟他讲的那一席话有如当头棒喝。
他原本以为袁绍只是资质驽钝，贪心不足，仗着四世三公的祖荫，翻不了天，但总归也沉不了船。
他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位大兄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上好的把柄被人生生送到自己手上。
这反倒让他对郭嘉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绝不是一个会轻易交付信任的人，更遑论在这种招待十六方，全凭嘴一张的场所碰到的人。
拉皮条的老鸨龟公他见得不少了，郭嘉的样貌气质都是顶顶出挑的独一份。
像是废土中开出的红罂粟，清丽华贵又妖艳绝伦。
更重要的是，有毒。
玫瑰带刺，罂粟有毒。
果然越美丽越不好惹。
正想着，耳畔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知道吸烟对肺不好的，对吧？”
曹操一个激灵，像是作案被抓包的小偷，随即按灭烟头、销毁罪证一气呵成。
这才扭头望向窗外站着的荀彧。
荀彧戴着口罩，只一双凤眼露在外面，看不清表情。
那口罩也不知道是他做完实验忘了摘，还是又戴回去的。
曹操知道荀彧对气味敏感，平素身上也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木制调熏香，不会沾染别的味道。
心里暗道糟糕，掐烟又掐晚了。
连忙就像抓起暗格里放着的香水，一边下车，一边准备着往身上喷，把烟味盖下去。
荀彧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扯下自己的口罩塞进口袋，叹了口气，无奈道：
“算了，你身上的烟味我也习惯了，从来就没散过。”
“我只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对你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提出意见。”
曹操听罢，便将香水甩进了车内，关门落锁。
伸出手长臂一揽，
“知道啦荀医生，谨遵医嘱，不会让你守寡的！”
荀彧内心又叹了一口气，
遇上曹操，他总是无法招架又无可奈何。
他还记得，那是他跟着导师在军区医院急诊实习的时候，担架抬过来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上衣迷彩已经被血糊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胸部两处中弹，肋骨骨折，大出血引发急性血气胸，病情十分危重。
他和导师几乎是拼了老命才把胸口上的那两个窟窿堵上，把这条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那是他第一次救治病人，也是他第一次直面生死。
万幸，他们抢赢了。
那个担架上的汉子就是曹操。
那是一次武警联合边防的雷霆扫毒行动，却遭到了毒贩穷凶极恶的疯狂反扑。
一共有十六个人壮烈殉职，英灵就这样永远地留在了大山深处。
曹操是个英雄，
那时的荀彧这样想着，
他也确实是很敬重曹操这样的英雄的。
再加上曹操算是他的第一个病人，荀彧对曹操的关心可谓是无微不至，甚至帮他预约了之后的抗PTSD的心理治疗。
然而等曹操清醒过后，荀彧却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有一点伤重病弱的样子和作为病人的自觉。
病房里来给曹操探病的人一茬接着一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铁打般的汉子趴在他的床头，哭得像个在婆家受了八辈子气的小媳妇：
“呜呜(┯_┯)…老大，你吓死我们了老大～”
“老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只能去找阎王爷要人了啊啊呜呜呜(┯_┯)”
“老大，你不知道当时你看起来多吓人，那血淌得，就跟水库泄洪似的。兄弟们的魂都飞了，许褚典韦眼都杀红了，要给你报仇！”
曹操还插着管子，毕竟肺部伤口才刚刚补好，还不方便说话，只得一脚踹了个离床边最近的，以示让这帮嘴里没溜的兔崽子闭嘴(*≧ｍ≦*)。
床头放着荀彧给他留的写字板和笔，他想了想，在纸上唰唰地写下了：
“夏侯惇呢？怎么没看见他？”
一阵沉默，曹操的心登时提了起来。
“死了？？？”
“诶没有没有，那倒没有。只是惇哥的一只眼睛，怕是保不住了。”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
恰巧这个时候荀彧进来查房。
曹操当即递了一个眼色给于禁，于禁立即会意，对着荀彧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荀医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荀医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齐刷刷地一片九十度鞠躬。
那气势堪比“首长好！”“同志们辛苦了！”
荀彧差点懵得一个趔趄。
一来二去，于是乎，他就这么着跟曹操慢慢认识了，说来也算是一段善缘。
曹操后来还经常跟他半开玩笑地说，救命之恩自当是要以身相许。
在荀彧眼里，曹操在他面前便总是这么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荀彧生长于书香门第，家规严明。再加上医学院课业繁重，他也只管闷头读书，从来没见过这么兵痞的一号人，实在扶额不已。一次次地想跟他划线立规矩，到头来却是自己一次次地忍不住纵着他。
荀彧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已经沾上曹操的烟草味道。沾上另一个人的味道，对他这种有气味洁癖的人来说，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因为他忘不了曹操脆弱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曹操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示弱。
曹操对他说：
“荀医生，我好疼。”
宛如雪崩前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在寂静无声之后，顷刻间，山崩地裂。
荀彧转过身去，看着曹操的眼睛，小声道：
“是不是还在疼？你现在只有一片肺叶是完好的，真的禁不起你这样抽，我给你开点止疼药好么。算我求你了。”
曹操也看着荀彧的眼睛，那里满是担忧和心痛。他笑了，抬起手捏了一下荀彧的脸颊。
“都是会上瘾的，不过是用一种瘾代替另一种罢了。你就当是让一个前缉毒警保留一下他最后的自尊吧！”
“剂量算好的话不会上瘾的，你相信我！”
“我信你。只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可……”
曹操当即搂住荀彧的腰，再用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
“嘘————”
“你再说我可就要亲你了～”
便作势就要亲下去。
荀彧终于忍无可忍地挣开他，
“罢了罢了，医者也不过是尽力而为。”
“你好自为之吧！”
“诶诶，荀医生，荀大夫，小的知道了。”
曹操紧走几步便跟了上去：
“哎呀，荀博士，Dr.荀，最近写文章发刊带学生一定累坏了。走，我带你去好好补一补，想下哪家馆子？哥哥请了！”
荀彧转过身去，抱胸看着他，没好气地说：
“你发工资了？还有奖金？”
曹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啥，没发工资就不能请你去吃饭了啊？这也太看不起咱们人民警察了。”
“行啊，那我点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你…你点啊！绝对给你安排上！”
荀彧端详了一会儿曹操脸上的表情，心中促狭一笑，想着果然是近朱者赤，他竟也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
“咱们学校附近有家太和板面就挺不错的，我听挺多学生们说起过，但一直还没去吃过呢。走吧！”
“嗯好，啊——？”
店面不大，好在干净整洁，已经有不少的学生挤在店里，一边闲聊一边吃饭，店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门口支着的两口大锅冒着袅袅轻烟，散发着卤肉的香气。
曹操和荀彧只得在店门外加摆的桌子里寻了个位置坐下，老板娘麻利地帮他们把桌子擦干净。
“两位，要来点什么啊？”
“两份板面，一份不要辣椒，再给他加一份羊肉。”
“实在不好意思，咱家这只有牛肉的。您看…”
“那行吧”
“好嘞”
荀彧叫住老板娘：
“等等，还是放一点辣吧。”
“好的。”
曹操一边用热水帮荀彧涮着碗碟筷子，一边问道：
“诶你不是不吃辣的吗？”
“只是之前不习惯罢了。
我想尝尝你的家乡味道是什么样子的。”
曹操手里的活儿一顿，之后笑了：
“好啊，那我以后给你做正宗的。”
就在这个当口，一阵发动机暴烈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顺着风飘过来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叽叽喳喳嗯声音：
“诶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又在炸街了，我也好想坐上去兜风啊！”
“就是就是，我的白马王子到底在哪里啊？”
“卖西瓜咯，自家种的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咯～”
路口的路口的绿灯已经转成黄色，一闪一闪地，正要转红。
驾驶座上正坐着的年轻人脸上完全是一副狂热的表情，见到此景，更是一脚油门发狠地踩了下去。
黄灯上的数字跳动着，
“三”
“二”
“一”
“咚———哐”
一阵令人牙酸的刹车声，然而已经太迟了。
装西瓜的三轮车几乎是被撞得飞了出去。
曹操一个箭步上前，抱住荀彧往里一扯，随即转身牢牢护住。荀彧狠狠地撞进曹操的怀里，头脸身子被挡得严严实实。
满车的西瓜被开瓢撞碎，红色的果肉和汁水撒了一地，像极了血。
然而那辆车只是稍作停留，便倒车转弯。伴随着重新启动的轰鸣声，扬长而去。
车轮再次碾过破碎的瓜瓤，只留下一地狼藉。
尖叫声是之后响起的，
“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荀彧只来得及匆匆检查了一下曹操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之后，便要冲进去救人。
曹操拉住了他：“我是警察，我跟你一起去。”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我是医生。”
“来来来，我是警察，我是警察，大家散一散散一散了，留出位置给医生。”
现场的惨状，纵是曹操也忍不住咋舌。
一家四口人倒在血泊当中一动不动，身上甚至有被碾压过的痕迹，看起来凶多吉少。
荀彧正全力为其中一个看起来伤势较轻的小孩做人工呼吸。
曹操在一旁迅速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老大。”
“颖川大学那家太和板面门口发生重大交通事故，肇事者逃逸，受害人一家四口伤势严重。我跟荀彧在现场，限你们十分钟之内立即赶到，记得打120。”
“嘟———”的一声挂断的声音。
“好的老大…”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曹操这才有机会能把荀彧从伤者身上扯下来。
“嘿嘿，救护车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荀彧的眼神望向不知名的远处，双手还因为肌肉过度紧张之后的放松，而在微微颤抖。
“没用的，孩子太小，伤得太重，我救不了他。”
曹操搂住他的肩膀，轻拍着安慰：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们会给那个孩子一个公道的。”
“一定会的。”
许褚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被夏侯惇又踹了一脚之后实在没法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呃嗯…”
“那个，老大，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个…”
“说重点！”
“有市民发现了那个瓜农的小布包，在里面我们发现了他的身份证，应该可以基本确认受害人是他和他媳妇还有两个孩子。”
“瓜农姓吕，豫州成皋县人，吕伯奢。”
TBC
当时看到吉利出了曹操专车之后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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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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