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白】佩玉将将（番外二）
在地球上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村庄。
村中有小山，也有溪流；有农田，也有集市。
总之，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庄。
然而，在这个村庄中却有个流传很久的故事。
传说，在树林的最深处，有一个山洞，山洞里住着一条恶龙。那恶龙嗜血成性，暴戾恣睢，然而山洞里却藏着恶龙最珍贵的宝藏。
谁要是能够杀死恶龙，为民除害，谁就能得到恶龙的全部宝藏。那将会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随之而来的，下半辈子彻底衣食无忧的生活。
有许多自称勇士的人来到这里，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说自己见过比恶龙更恐怖的生灵，区区一条老龙不足为惧。
然而，他们或是在进山的前一晚临阵脱逃，或是进山之后彻底人间蒸发。
慢慢地，来的人越来越少。
只有山谷中仍时不时传来的龙吟声提醒着村民们，这个传说是真的，这条恶龙还存在于山谷中。
村民们都惶惶不可终日。他们让村里最健壮的小伙子去请那位德高望重的预言家过来。
小伙子离开了七天七夜。在第八天傍晚的时候，村民们终于看到了那位拄着法杖的预言家。
村民们急切地凑了过去，迫不及待地问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能杀死这条恶龙？
预言家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末了说道：
“只有一个真正的王子才能杀死这条恶龙。”
这群人又问，
“那这个王子长什么样子呢？”
预言家闭上眼笑了笑，又摇摇头说：
“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村民们还想接着凑上去再问些什么，只见预言家把法杖朝地上一杵，便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不久之后，村子里果然来了个相貌不凡的年轻人。
村民们连忙上前去问他，是不是真正的王子？
那个年轻人笑了，说他是王子，但不是真正的王子。
本是庶出就不说了，还作为人质在北境呆了八年。比不得呆在国王和王后身边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更受宠爱。他这个王子啊，当得跟庶民也没有什么差别。
此番过路，也只是为了讨口水喝，喝完了他还要继续赶路。
村民们听闻后，虽说内心有些许失望，但好歹也死马当活马医。年轻的王子实在架不住村民们的恳求，再加上他也确实对这个山洞产生了好奇，于是答应村民们，帮他们杀死恶龙。
这天，年轻的王子带着足足的水和干粮，还有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剑，终于来到了恶龙居住的山洞入口。
他点燃了火把，走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请问，有人在吗？”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空荡的山洞里传来的回音。
“有人在吗？———”
“在吗？———”
“吗？———”
他只得继续朝前走。
出乎他意料的事，山洞并不是很大。
很快，它就看到了村民们口中的那条恶龙。
它安静地蜷缩在哪里，仿佛在睡觉。
年轻的王子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生怕吵醒它。
离得近了，跳跃的火光下，年轻人便能看得更加清楚了。
这是一条白色的龙，紧实的肌肉，流畅的线条，昭示着它之前应该是一种多么英武不凡的生灵。
可是不知为何，它身上那些本该金光闪闪的坚硬鳞片却不知去向，只剩下满身娇嫩的肉和着一些丑陋而蜿蜒的伤疤，甚至有些地方还隐隐透出些血迹。
虎怕抽筋，龙怕揭鳞。
它应该很疼吧？年轻的王子这样想着。
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想再凑近一点看看这条龙。
突然，龙的眼睛睁开了。
年轻的王子吓了一跳，哪知接下来那条龙竟然口吐人言。
“你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吧！”
“什么？”
“我的龙鳞拔下来就能变成金币，可惜都已经被他们拔光了。我也没有什么旁的东西好送给你的了，只有这对龙角了，你把它割下来，送到集市上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我的龙筋，”
那条龙看着他继续说道，
“应该也能给你的弓做一副好弓弦。”
年轻的王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来杀你的，你知道吗？山下的村民们说你吃了他们很多人。”
那条龙笑了，龙须一抖一抖的，然后它慢慢地用后爪撑起庞大的身躯。
年轻的王子眼尖地发现，在这条龙的身躯下面，藏着一颗洁白的蛋。
它在孵蛋？？？
“能不能请你等我一会儿？”
那条龙换了个姿势，又蜷缩了起来，“它马上就要破壳了，我想跟它见一面，之后我的龙角和龙筋都是你的。”
于是便是现在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
一条本该十恶不赦的恶龙蜷缩在山洞里，安静温顺地孵着一枚蛋。一位样貌俊美的年轻人盘腿坐在它身边，数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然而欲言又止。
当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白龙再次抬起了身子，蜷缩在了另一边。
只见柔软的草垛中，那颗蛋已经裂开了一个小口。
慢慢地慢慢地，那个小口越裂越大，直至从里面钻出来一条小龙。
他通体如夜般漆黑发亮，只有四只柔嫩的小爪子和尾巴尖是白色的。
白龙低下头去，用鼻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
“你好啊，小家伙～”
“Ma~MAMA～”
“它是你的孩子？”
年轻的王子不敢相信地问道，“可它为什么是黑色的呢？”
白龙抬起了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了王子一眼。
年轻地王子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这条白龙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如果它要想结束自己的性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半晌之后，白龙并没有吃掉它，只是又蜷了回去。
“你可以动手了。”
“可是，”年轻的王子急切地问到，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掉那些人？”
那条龙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因为他们该死。”
“没有人应该去死，”王子纠正它道，“任何人。”
“哦？”
白龙玩味地抬起了眼睛，说道：“在杀了这么多人之后，我也不该去死么？”
“你的孩子还这么小，你杀人的时候，就没有为他考虑过吗？”
王子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你——”
“”没有资格——”
“”问我——”
“”这个问题！！！”
灼热地龙焰几乎要喷到他的脸上，可在最后一刻，那条白龙还是把龙焰收了回去。
“别磨磨唧唧了，快动手吧。我本来也就应该去死了。”
“孩子总归是会长大的。
只要他活着，就有新的希望。”
年轻的王子把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恶龙。
白色的恶龙闭上眼睛，把头放在地上，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哒，哒，哒。
突然，年轻的王子猛地把佩剑甩开：
“我不想杀你了。”
“你带着你的孩子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越远越好。我会告诉村民们我已经把你杀了，如此世上便没有人再知道你的存在，你可以和你的孩子过安安稳稳的幸福日子。”
白龙叹了口气，又只得睁开了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名地某处。
“小王子，你知道我的身上有多少片鳞片吗？”
“一百一十万片，我一片一片数的，不多不少。”
白龙还记得，那个拄着法杖的黑袍人对他说的话：
“你要承受一百一十万次的揭鳞之苦，然后被锯角抽筋，死于你最心爱之人的剑下。如此，才能换得你的倬儿魂魄归来，附在这只小龙身上。”
“这样，你也愿意？”
“白起愿意。”
“龙族的皮肤其实很娇嫩，没有鳞片的保护，随便什么鼠蚁虫蛇都能让我们痛不欲生。”
“你就当是成全我，帮我解脱，好吗？”
“算我求你了。”
“不————————————”
“哎呀，高小等你鬼嚎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对床的人一脚踹在床柱子上，高等彻底被震清醒了。
刚刚的那一切真的是个梦吗？也太真实了吧？
那条龙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抬手看了看表，凌晨三点。
也难怪，他这个噩梦做的确实不是时候。
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高等索性翻身下床去放个水。
等到他在洗手台前洗手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只见镜子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对他遥遥地一揖到底。
“谢王上成全。”
之后寂静的洗手间内，只剩下水滴哒哒滴落的声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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